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刘墉《庄子·缮性篇》高清释文1.0版

发布日期:2024-11-04 03:27    点击次数:98

清代,刘墉《庄子·缮性篇》卷,行草书,台北故宫博物院藏。此件作品为晚年精品,浑厚天然,不失古人法度,可以代表刘墉个人的风。

本篇以义名篇,取开篇“缮性”两字为题,揭示全篇修养性情的宗旨。北宋王雾说:“夫矫削僻异之行非出于人之天真,而生于世俗之伪心。伪心用,则正性所以失。正性失而不悟其自失,复欲以伪而完治矣。庄子因而作《缮性》篇。”

全篇大体分为三个部分:

第一部分至“冒则物必失其性也”,提出“以恬养知”的主张,认为遵从世俗必定不能“复其初”,只有自养而又敛藏,方才不“失其性”。

第二部分至“其德隐矣”,缅怀远古混沌鸿蒙、淳风未散的时代,并指出随着时代的推移德行逐渐衰退,以致不能返归本真,这都因为“文灭质”、“博溺心”。

余下为第三部分,指出修治生性的要领是“正己”和“得志”,既能正己,又能自适,外物就不会使自己丧身失性,因而也就不会倒置本末。

释文 · 欢迎纠正

缮性于俗学,以求复其初;滑欲于俗思,以求致其明:谓之蔽蒙之民。

学习世俗之学,读圣贤书,来期求回复天性本真,思想困于世俗,还一心希望通彻明达,这就叫做愚昧不开化的人。

古之治道者,以恬养知。生而无以知为也,谓之以知养恬。知与恬交相养,而和理出其性。夫德,和也;道,理也。德无不容,仁也;道无不理,义也;义明而物亲,忠也;中纯实而反乎情,乐也;信行容体而顺乎文,礼也。礼乐遍行,则天下乱矣。彼正而蒙己德,德则不冒。冒则物必失其性也。

古来修道的人,以恬淡的心境来颐养智慧;拥有智慧却不用智巧行事,这就是以智慧调养心境。智慧和淡然的心境交相颐养,因而“德、道”便顺应本性油然而生。德,就是和谐顺应;道,就是天道规律。德无所不容,就叫做仁;道无所不包,就叫做义。义理彰明以及各种物类相互和谐亲近,就叫做忠;心中淳朴且表现出本真心境,就叫做乐;诚实守信仪容得体且合乎当下场合,就叫做礼。歌舞等享乐之风盛行,那么天下定然要大乱了。人人都道德完备那么德行就显现不出来,德行不显露就不会显得谁比谁更高尚,当我们看到德行显出高低了那么万物必将失却自己的本性。

古之人,在混芒之中,与一世而得淡漠焉。当是时也,阴阳和静,鬼神不扰,四时得节,万物不伤,群生不夭,人虽有知,无所用之,此之谓至一。当是时也,莫之为而常自然。

古时候的人,生活在混沌鸿蒙、淳风未散的境况中,跟整个外部世界混为一体,而且人们彼此都恬淡无为、互不交往。正是这个时候,阴与阳谐和而又宁静,鬼神也不会干扰,四季的变化顺应时节,万物全不会受伤害,各种有生命的东西都能尽享天年,人们即使内存心智,也没处可用,这就叫做最为完满的浑一状态。正是这个时候,人们不知道需要去做什么而保持着天然。

逮德下衰,及燧人、伏羲始为天下,是故顺而不一。德又下衰,及神农、黄帝始为天下,是故安而不顺。德又下衰,及唐、虞始为天下,兴治化之流,枭淳散朴,离道以善,险德以行,然后去性而从于心。心与心识知,而不足以定天下,然后附之以文,益之以博。文灭质,博溺心,然后民始惑乱,无以反其性情而复其初。

等到后来道德衰退,到了燧人氏、伏羲氏统治天下,世事随顺却已不能浑然为一。道德再度衰退,到了神农氏和黄帝统治天下,世道安定却已不能随顺了。道德再一次衰退,到了唐尧、虞舜统治天下,开启了治理和教化的风气,淳厚质朴之风几近消散,离大道越来越远,不得不以“善”来教化众人,很难再以德来引导人们的行为,这之后也就舍弃了本性而顺从于各自的私心。人们开始揣摩人性,但这并不足以使天下得到安定,后来又贴附上浮华的文饰,增加了众多的俗学,以博学来将人分成三六九等。文饰浮华毁坏了质朴之风,广博的俗学掩没了纯真的心灵,然后人们就开始迷惑和纷乱,再也没有什么办法让其返归本真而回复原始的样子。

由是观之,世丧道矣,道丧世矣,世与道交相丧也。道之人何由兴乎世,世亦何由兴乎道哉!道无以兴乎世,世无以兴乎道,虽圣人不在山林之中,其德隐矣。隐故不自隐。

由此观之,道德在,世俗便不会显现,世俗占上风了道德便沦丧了。道德和世俗相互压制,有道之人怎么能立足于人世间,人世间又怎么能从自然之道得到振兴呢?道没有办法在人世间兴起,人世间没有办法让道得以振兴,即使圣人不生活在少有人烟的山林之中,他的德行也必将隐没而不为人知。

古之所谓隐士者,非伏其身而弗见也,非闭其言而不出也,非藏其知而不发也,时命大谬也。当时命而大行乎天下,则反一无迹;不当时命而大穷乎天下,则深根宁极而待:此存身之道也。

古时候的所谓隐士,并非隐伏身形而不愿显现于世,并非封锁言论不再作声,也不是深藏才智而不愿有所发挥,只是因为当时世风背离大道太远。当时遇世风顺应自然而通行于天下,就会返归浑沌纯一之境而无需显露踪迹。当时遇不顺道德消散于天下,就退而修身,等待合适的时机,这就是圣人保存自身天性的方式。

古之存身者,不以辩饰知,不以知穷天下,不以知穷德,危然处其所而反其性,己又何为哉!道固不小行,德固不小识。小识伤德,小行伤道。故曰:正己而已矣。乐全之谓得志。

古时候善于保存自身天性的人,不用言辞来解说智慧,不宣扬智巧而使天下人困窘,不让智慧影响道德,巍然自持地活在当下并保持着自己的本性,又何须一定得去做些什么呢!道固然不是小格局,德固然也不是小聪明。小聪明会伤害德行,认知狭隘会伤害大道。所以说,端正自己也就可以了,能够保持自己的本性不受干扰就叫得志。

古之所谓得志者,非轩冕之谓也,谓其无以益其乐而已矣。今之所谓得志者,轩冕之谓也。轩冕在身,非性命也,物之傥来,寄也。寄之,其来不可圉,其去不可止。故不为轩冕肆志,不为穷约趋俗,其乐彼与此同,故无忧而已矣!今寄去则不乐。由是观之,虽乐,未尝不荒也。故曰:丧己于物,失性于俗者,谓之倒置之民。

古时候所说的得志的人,不是指高官厚禄地位尊显,说的是没什么东西可以比顺应天性更快乐了。如今所谓得志,是指高官厚禄地位显赫。荣华富贵在身,并不出自本然,犹如外物偶然到来,是临时寄托的东西。外物寄托,它们到来的时候无法阻挡,它们离去的时候也拦不住。所以古时得志之人不会因为富贵荣华而恣意放纵,不会因为穷困贫乏而趋附流俗,身处富贵荣华与穷困贫乏,其间的快乐相同,因而不会因为这些而忧愁。如今所谓得志之人,寄托之物一旦失去便抑郁忧愁,由此观之,当今所谓得志者即使快乐过也不能掩盖其慌乱。所以说,由于追逐外物而丧失自身,由于流俗而失却本性的人,就叫做颠倒了本末的人。

《庄子缮性篇》

刘墉 / 行书

【1】《缮性》缮性于俗学,以求复其初;滑欲于俗思,以求致其明:谓之蔽蒙之民。古之治道

【2】者,以恬养知。生而无以知为也,谓之以知养恬。知与恬交相养,而和理出其性。夫德,和也;道,理也。德无不容,仁也;道无不理,义

【3】也;义明而物亲,忠也;中纯实而反乎情,乐也;信行容体而顺乎文,礼也。礼乐遍行,则天下乱矣。彼正而蒙己德,德则不冒。冒

【4】则物必失其性也。古之人,在混芒之中,与一世而得淡漠焉。当是时也,阴阳和静,鬼神不扰,四时得节,万物不伤,群生不夭,人虽

【5】有知,无所用之,此之谓至一。当是时也,莫之为而常自然。逮德下衰,及燧人、伏羲始为天下,是故顺而不一。德又下衰,及神

【6】农、黄帝始为天下,是故安而不顺。德又下衰,及唐、虞始为天下,兴治化之流,枭淳散朴,离道以善,险德以行,然后去性

【7】而从于心。心与心识知,而不足以定天下,然后附之以文,益之以博。文灭质,博溺心,然后民始惑乱,无以反其性情而复其初。由是

【8】观之,世丧道矣,道丧世矣,世与道交相丧也。道之(上二字点去)人何由兴乎道(点去)世,世亦何由兴乎道哉!道无以兴乎世,世无以兴乎道,虽圣人

【9】不在山林之中,其德隐矣。隐故不自隐。古之所谓隐士者,非伏其身而弗见也,非闭其言而不出也,非藏其知而不发也,时命大谬

【10】也。当时命而大行乎天下,则反一无迹;不当时命而大穷乎天下,则深根宁极而待:此存身之道也。古之存身者,不以辩

【11】饰知,不以知穷天下,不以知穷德,危然处其所而反其性,己又何为哉!道固不小行,德固不小识。小识伤德,小行伤道。故曰:正己而

【12】已矣。乐全之谓得志。古之所谓得志者,非轩冕之谓也,谓其无以益其乐而已矣。今之所谓得志者,轩冕之谓也。轩冕在身,非性命也,物之傥来,寄也。寄之,其来不可圉,其去不可

【13】止。故不为轩冕肆志,不为穷约趋俗,其乐彼与此同,故无忧而已矣!今寄去则不乐。由是观之,虽乐,未尝不荒也。故曰:丧

【14】己于物,失性于俗者,谓之倒置之民。(余年十八岁时,见外舅斋中草书一卷,乃书《缮性》篇。末

【15】云:宏农张芝书,接缝处有小字云:蜀苏舜钦临其草书。大小如阁帖所刻,知汝殊愁数行。笔法亦近之,偶学其意。石菴并识)